砚悬

我就是上来磕粮的。

#双花#阿里纪事

军队边防paro,这里是咸鱼山河,多指教。

祝所有的考生都有好运气。

 高考加油!

张佳乐是在平均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阿里认识的孙哲平,孙哲平是张佳乐的班长。

阿里,位于藏北高原中印边界,是我们国家海拔最高的一片领土。

 

初到雪域高原的张佳乐对着高原上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心和敬意。

他虔诚敬仰地看待周围的雪山,这些雪山的名字都是耳熟能详的,它们都是登山者心中的圣地,它们安详着宁静着,在亿万年间的熟睡中逐渐长高,成为人类最难征服的土地。这些雪山是如此类似,它们都是那样圣洁神秘,高不可攀,像被供奉在神庙高位上的女神们,的确,这些雪山之间的差距也仅在于测量工具上数值的寥寥无几的差异。

雪山给他带来的震撼造成了他在来到阿里的第一天就违反了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命令这一准则——孙哲平发布命令时他走神了。

“张佳乐。”孙哲平走到张佳乐跟前对着他的脸辨识了好一会儿才叫出了他的名字。这不能怪孙哲平脸盲,毕竟阿里的所有军人都一样,被军绿的棉大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站在风雪里站岗的时候成为荒原里挺拔的不朽青松。突然被叫到名字而回神的张佳乐有点惊慌,显露出一丝小动物受了惊的表情,孙哲平顿了一下,“以后你跟我一间房。”

 

“这是…瓜子?”孙哲平颇感奇怪地从一个红色的小布袋子里倒出了一把“瓜子”,紫红的外壳上一圈儿细细的白色绒毛,有着植物应有的那股子“青气儿”,鲜活饱满,有着强烈的生命气息。

“屁!这是向日葵的种子!能种到地里开花的!”张佳乐一把抢过袋子和孙哲平手里的那一捧,确认没有一颗掉落后仔细地收好后,对孙哲平分不清生熟楚葵花子的行为表示了一番鄙视。

“你,要在这里种向日葵???”孙哲平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张佳乐的思路,他希望张佳乐告诉他只是因为瓜子运到高原上都哈喇了所以才决定要家里人寄点生的过来再让炊事兵去炒炒。

“是啊,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盘有那么大——虽然不能种到国境线上形成一道金色的国境线,但是种到营地院子里总是可以的。”张佳乐开始描述他脑子里关于种向日葵的所有美好想象,     

“现在四五月份了,温度也不算太低,反正阳光充裕的很…”

“张佳乐,你现在不是在云南……”孙哲平好心提醒张佳乐,毕竟在阿里,冬天接着冬天,所谓的温暖终究不过是严寒里的一个逗号。除了萎缩枯黄的苔藓和星星点点分布如同一块块疙瘩一样的草地,阿里的大地就像他们整日吃的脱水菜一样,干瘪无味。

“先种着试试呗,要是能种出来以后就可以收获很多葵花籽再炒着吃了嘿。”

“……”果然,最终目的还是要吃现炒的瓜子。

种子埋在地里很久都没有动静,但张佳乐还是异常勤奋地每天几遍地去看望,几乎要把土扒拉开看。终于在某一天冒了芽,很小很小的绿色,两片小叶子伸向天空,像是要捧走所有的阳光。张佳乐很开心,手舞足蹈了一番后因为缺氧而揉着太阳穴蹲在地上。孙哲平看着开心的张佳乐也忍不住笑了笑:这将会是阿里开出的第一朵向日葵。

 

张佳乐觉得洗澡车的到来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这意味着一个放开了洗的热水澡,但这意味着他要直面孙哲平的裸体。

嗯,他喜欢孙哲平。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孙哲平的?大概是从那一次他溜出去玩儿结果差点淹死在狮泉河里最后被孙哲平捞上岸的时候开始?

张佳乐一点都不想回忆这个差点成为不幸的事件,但当时孙哲平在把自己捞上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甩给自己一件棉衣的场景让他难以忘记,就像他会永远记住狮泉河里那来自雪山冰川深处的水的冰冷触感一样。孙哲平当时真的很帅,帅到让张佳乐在那一刻心跳产生紊乱,让张佳乐觉得自己要碰到的人就是他了。

最后还是得去洗澡,毕竟这洗澡车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绕回来一次,尽管那洗澡车挺娇贵的经常会坏,但到底还是领导对他们边防战士的关怀。

张佳乐很庆幸热水产生的雾气遮挡了自己从孙哲平身上移不开的视线,没让孙哲平察觉到自己的不怀好意与猥琐,同时他也痛恨水雾的朦胧让孙哲平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更加激发自己脑内的污秽联想。

“张佳乐,能帮我递块儿肥皂?”

“哦,好。”张佳乐赶忙将肥皂递过来的大手上。只是轻微的皮肤接触而已。张家乐这样告诉自己,尽管如此他还是感到自己的欲望在升腾,同氤氲着的水汽一样,没有发泄口,越聚越多。张佳乐有些自暴自弃地任由热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他并不知道,在水汽之后,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就像他一直注视着对方那样。

 

张佳乐是很有浪漫情调的,即使雪山的圣洁不再引发他的惊叹,他依旧会在傍晚的时候离开营地去看高原黄昏。

当地的牧民挥舞着长鞭,驱赶着浩浩荡荡的牛群羊群马群走在回家的路上。远山在暮色中沉寂地逶迤着,像庞大的母猛犸象,宠溺舔舐着幼崽般,舔舐着天边的云霞。鱼鳞状的云翳被最后的阳光染成深深的绿色,紫色,仿佛静谧池塘上进入甜睡的浮萍。

也许是因为那一天的景象太过壮阔,又或者是因为这孙哲平跟了来陪在他身边的缘故,他觉得胸膛里有什么膨胀着,隐隐的发疼,但绝不是高原反应,而是像被小姑娘被风吹鼓起的白纱裙那样美好。也许是因为人在西部就自然而然地入乡随俗了,被奇异的感情裹挟着,他突然就很想唱歌,就像当地藏族小伙儿惯于靠唱歌来向姑娘们求爱一样。于是他开了口,是一首很广为流唱的西部民歌《在那遥远的地方》。

“唱的真不错,”孙哲平非常配合地主动鼓掌,“想姑娘了啊,那几个小护士长得挺不错的。”孙哲平这话一点不假,毕竟征兵时好像都会遵从一项不成文的规定:男兵起码不丑,女兵一定漂亮。就算阿里驻军的男女比例为1:1000,部队里有着不准谈恋爱的规矩,但张佳乐要是真看上了哪个姑娘,追起来难度大概也不算太大。

“不是,我又不喜欢姑娘。”

“不喜欢姑娘啊——”听着孙哲平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张佳乐暗骂自己的愚蠢:谁不知道孙哲平笔直笔直的!你丫还想掰弯他么!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喜欢我?”

孙哲平后面的那句话让张佳乐当即炸起,“孙哲平!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的!”一直以来的暗恋,认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突然被对方直接点破,张佳乐甚至想不到用谎言去掩饰。

孙哲平并没有理他而是慢慢地踱步到他身边,像是接着张佳乐刚才停下的那一段似的,也开口唱了起来: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儿郎。

大孙走过了他的账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我去,孙哲平你快停!”为了不让孙哲平继续不知羞耻地乱改歌词,张佳乐赶忙阻止了他。高原的风是很凛冽的,从冰川的缝隙中穿过吸收着亿万年前积攒下来的寒意,把阳光剥落得只剩下一道道没有温度的纤细的白光,让人在地球上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只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随着太阳朝地平线的坠落,风紧了,但张佳乐觉得孙哲平刚才唱的两句依旧在空气里漂浮着,伸出长长的藤蔓紧紧将自己缠绕包裹,字字句句像阿里的白手绢一般的大雪花往心口一片片地砸下去。

“好,我不唱。”孙哲平不再继续唱歌,但闭嘴之后是让张佳乐更为窘迫的状况。孙哲平直接扣住张佳乐的脑袋,毫不避讳,义无反顾地吻了上去。张佳乐的不知所措与羞耻之感随着这个吻的加深而烟消云散。没有什么比跟自己喜欢的人接吻更美好的事情。他热烈地回应着孙哲平,就像他的向日葵,永远一往情深地崇拜着太阳。

张佳乐感到有点发晕,他知道这不是高原反应。

“啧,脸红了。”

“没有,那是夕阳的颜色!”

“张佳乐,跟我在一起吧。”孙哲平相信张佳乐不会拒绝自己。

“部队里不让谈恋爱。”张佳乐居然撂下一句政委常说的一句话就转过头往营地走,就在孙哲平错愕之际,他听到张佳乐说,“复员之后就没人管啦,快跟我回去看花,”张佳乐回过头来笑着招了招手,“愣着干嘛?万一哪个手贱的趁我不在掐花儿怎么办!”

孙哲平大步朝张佳乐走去,他很轻松,他知道就算在环境最为恶劣的阿里,葵花也能生根发芽热爱太阳,就算生长得极为缓慢,那些花儿也终究会在某一天绽开花盘,就像张佳乐跟他描述的那样,自由,热烈,奔放。

 

后来,过了两年,张佳乐和孙哲平都复员了,两个人就一起回到了平原地区。张佳乐从此也多了一个名字,“阿里”,当然,这个名字是孙哲平给起的,也只有孙哲平会这么叫他。

当然有不少人感到挺奇怪的,就去问张佳乐这名字的来历——

“为什么孙哲平会叫你‘阿里’?”

“那是个西藏的地名儿,以前我们一块儿在那里当兵。‘阿里’是古藏语里的一个词语,现在的藏文里都没有了。”

“那,‘阿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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